摘要: “新世纪的新译论”认为文学翻译“是两种语言、甚至是两种文化之间的竞赛”,主张文学翻译“但求意(神)似,不求形似”、“为了求美,不妨失真”,既与一般翻译工作的本质属性不符,更和文学作为语言艺术的规律性特点相抵触,因而在理论上难以自圆其说,在实践中导致有害的结果。
关键词: 形似;神似;音美;形美;忠实
中图分类号: H05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0-873X ( 2001 ) 03-0021-06
A Refutation to the So-called New Translation Theory
JIANG Feng
(Institute of Modern History,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006, China )
Abstract: This paper puts forth the view that the central argument of “ A new translation theory for the new century ” should be refuted. Literary translation should never be treated and performed as a rivalry between two languages or cultures. Translation is different from creation. The primary obligation of a translator is to be faithful; the best quality of a translation is fidelity. And in literary translation, especially in poetry translation, the similarity in form implies fidelity in spirit.
Key words: form; spirit; truth; beauty; faithfulness; fidelity.
“译论”,当然应该是有关翻译的理论,文学翻译虽有别于一般翻译,但是同为翻译,其基本任务便不可能因处理对象而异,都是通过语言的转换,以译入语再现译出语所传达的信息,对于传达的要求也不可能不是忠实,纵特殊如文学、如诗歌,也不例外。
但是, 许渊冲 先生的“新译论”却称:“文学翻译,是两种语言、甚至是两种文化之间的竞赛”,尽管他接下去也说,这种竞赛是要“看哪种文字能更好地表达原作的内容”。这就接触到了许渊冲有关文学、翻译和文学翻译的全部议论的根本性认识,即:认为文学作品存在着可以独立于作品形式之外因而可以在另一种形式中被“表现得更好”的内容,而表现得好与不好,更以译者审美趣味为准,从而忽略了,文学作品如诗歌之所以是诗歌,就像任何艺术作品之所以是艺术作品,并不在于表现了什么,而在于是怎样表现的。
许先生说: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翻译的主要矛盾“是直译与意译,形似与神似,信达雅(或信达优)与信达切的矛盾。”这一提法有待商榷,因为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一种不译意的直译,最早明确主张“直译”的玄奘,其目的就是为了保证译文准确无误。可以直截了当作对等翻译时,何必委曲婉转多说废话?
直译当然不同于硬译,不少被“神似派”硬称作“直译”而加以反对的多半都是 错译 。难道真有 许 先生文中所说把“得失寸心知”的“寸心”译为 an inch of heart 那样一种“直译”?我的老师盛澄华在课堂上讲过,曾有人把《巴黎圣母院》 Notre-Dame de Paris “译”为《巴黎余之妻》。那当然既不是直译,也不是硬译,而是错译。
所谓“形似与神似”的矛盾,也多半是“神似派”的虚构。其所以说是虚构,因为只有“神似派”主张“但求神似不求形似”,却没有任何一个译者主张“但求形似不求神似”。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没有形式便没有艺术,艺术总是藉形以传神。主张尽可能准确地再现原作之形者,恰恰是为了更忠实地再现原作之神,从散文随笔到长短篇小说,任何作品都不例外。
至于所谓“信达雅(或信达优)与信达切的矛盾“,鄙人孤陋寡闻,在这里还是第一次读到,实在不知何所指而云,所以在了解其真实涵意和用意之前暂不置评。
翻译,怎能说“求真是低标准”
许渊冲说,“如以译诗而论,我认为主要是真(或似)与美的矛盾。”这就涉及他“译论”的核心了。他说,“翻译求似(或真)而诗求美,所以译诗应该在真的基础上求美。”这种说法,似是而实非,因为所谓“翻译求似(或真)而诗求美”的涵意是:译诗可以而且应该追求“似(或真)”以外的“美”。
接下去,正是这样,作为一个翻译工作者而居然能说,“求真是低标准,求美是高标准”;这显然是违背翻译工作者职业操守的说法,于是,作为弥补,他又加上一句“真是必要条件”,但是真正重要的,是往下便可以读到的:“如果真与美有矛盾,那不是为了真而牺牲美,就是为了美而失真。如果译得似的诗远不如原诗美,那牺牲美就是得不偿失;如果译得‘失真’却可以和原诗比美,那倒可以说是以得补失;如果所得大于所失,那就是译诗胜过了原诗。”
这就是他的“译论”:真是必要的,如果失真可以得美,则不妨失真。这种“译论”难以循正常逻辑论证,他却说,钱钟书就说过:“译者驱使本国文字,其功夫或非作者驱使原文所能及,故译笔正无妨出原著头也。”钱钟书之所言未必正确,但是许渊冲之所行却走得更远。
许先生以《杨振宇文选》(?)英文本序所引杜甫句“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为例,具体阐释他的“译论”“真与美·美与似”的实际意义。他首先评论原来的杨评:
A piece of literature is meant for the millenium.
But its ups and downs are known already in the author ’ s heart.
他认为“文章”译 A piece of literature “译得不错,也可译成 a literary work ,但是都散文化,不宜入诗。”又说“其实杜甫写的文章不多,说是文章,指的是诗文,甚至不妨就译成 verse or poem ”。
许渊冲认为语言本身就存在着诗与非诗和可入诗与不可入诗的固有属性或品质,这是他一贯的看法,但我认为却是个错误的看法。尽管古汉语和现代汉语都以“文章”泛指文辞或文字,而且,在这里指的并不只是杜甫一己的诗文,他却说,杜甫写的“文章”不多,而且,“文章”一词“过于散文化”“不宜入诗”;为了便于“入诗”就只好把“文章”改成韵文或诗了。
许渊冲说,“千古二字也不能直译,这里译得很好,自然也可以译成具体的 a thousand years ,那就是‘深化’;也可以译成更抽象的 long , long ,那就是‘浅化’”;“千古”确是“二字”,然而只是一词,一个很普通的词,正常地理解为“长久”或“不朽”,作正常的翻译便是直译,怎能说不可直译?正确表达了原意的翻译,是直译也是意译。译 a thousand years ,译 through ages 也都是直译,难道还会有人把它“直解”和“直译”成“一千个古”?但是,这一段文字却有助于了解他所谓“深化”就是把抽象词译成具体词,所谓“浅化”就是把具体词译成抽象词,把形象语言化作抽象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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